郭霞向儿子受伤的地方摸去，摸了一手的温热。
陈浩后退着，嘴里喃喃地重复“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不不不”，崩溃了似的眼泪鼻涕流了一脸，直至退到家门口，外头传来邻居家说话的声音。与家里满目刺眼的红和无声的寂静相比，仿佛那边才是真实的世界。
陈浩怔了一瞬，随即打开大门，带着满身鲜血疯了似的夺路而逃。
郭霞慢慢将陈朗朗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，她跪坐着，像许多年前一样。那时候儿子还只是小小一只，轻飘飘的，会枕着自己的膝盖睡觉，还会在梦中呢喃叫“妈妈”。
“妈”
黑暗里，陈朗朗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，屋外走廊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，是楼下邻居看见了陈浩的样子，吓得结伴上来看看。
门没有关，甚至大敞四开着，一名住在楼上的男人小心翼翼探头看了过来，然后看见了终身难忘的一幕。
“快”他急速退了出来招呼着后面的人，“赶快报警！杀人啦！！120！快叫120！！”
妈，我好像忘了很多很多事。
所以今晚才特别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。
一直对你恶语相向，对不起。
一直嫌弃你的一切，对不起。
一直沉浸在虚无缥缈的虚荣心中，对不起。
我忘了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，而我是全世界最差的儿子。
很想好好补偿你，可是好像已经没有机会了。
“妈”陈朗朗动了动嘴唇，在越来越昏沉的意识中轻轻说道，
“我很爱你。”
救护车闪着红光驶进了小区，白色担架在嘈杂中奔进了屋。
血液弄脏了医护人员的鞋，他们训练有素地从郭霞腿上把昏迷的陈朗朗抬了起来，妄图争分夺秒救下这个孩子。
郭霞甚至无法分清这是真实发生的抑或是个恐怖的梦，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看着儿子倒地，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在别人的搀扶下跟着上了救护车，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穿着崭新的红裙来到急救室，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听见医生说，“对不起，我们尽力了。”
“颅内出血严重，抢救无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