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首战用我,用我必胜,望陛下成全!”

    皇帝看着跪在殿下的少年,几乎有些头疼。

    前几日边关传来急报,突厥来犯,一连攻下数座城池,朝中武将竟无人敢请命领兵。

    少年是金陵城中最耀眼夺目的小少爷,一席滚了金线的靛蓝色宽袖窄腰的长袍,腰间玉佩相撞叮铛作响。十五岁随着父兄进宫宴饮,遥遥一见龙椅上的九五之尊,顾不得父兄的阻挡,也懒得去管世俗的偏见,一门心思奔着天下最尊贵的人扑去。

    少年即是少年,无畏无惧。他成功了。

    少年是武将世家,偏生长得一副含情美人相,平日里散下头发缠在皇帝身边几乎难辨雌雄,如今高束起发丝,舍掉了往日里的宽袖衣袍,一身铠甲衬得小孩面容硬气了三分,随着一跪,甲片撞在大理石上的声音,像极了往日里,小孩身上的玉珏,随着跑动,撞在一起的清脆当啷。

    高殿之上,皇帝眉头微蹙,他知道小孩这一跪有多难熬。

    边关急报也不是今日刚送来第一封,御书房对小孩也从不设防,桌面上堆着的战报便被昨日下午来送桂花糕的小孩看了个分明。到底是少年心性藏不住事情,当天晚上小孩枕在他臂弯里,指尖缠着他发梢玩弄,似是不经意的撒娇,问是否朝中无人愿赴北疆领兵。

    少年总是一副娇纵坏了的样子,他倒是忘了这个十六岁的小少爷也是将门虎子,话里的意思他听的分明,便直接驳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。

    皇帝:不许。

    心思被识破的小孩顿时起身,侧身撑在床上带着点报怨的问为何不许,是怕他家学不够渊源还是觉得他学艺不精。皇帝蹙眉看着小孩毫不遮掩情绪的面容——即使朝中再无人,他也实在不愿放小孩去边关喝风吃沙子,且不说战场凶险有命去可能没命回来,单说风餐露宿的辛苦,小孩即便吃得,他也极不舍得。

    小孩仗着与他亲昵,口无遮拦的争辩,他忘了眼前的人不光是枕边人,还是稳坐龙椅的君王,即便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好涵养,也不容的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驳争论。

    皇帝拢了衣袖坐起来,指着床边脚踏让小孩闭嘴跪下去,一句话说到一半的小孩这才发现皇帝已经沉了脸色,讪讪闭了嘴麻利的下床矮身跪在脚踏上,皇帝刚想扬手抽过去就觉得袖子被人拉了一下,低头一看小孩指尖勾着袖子小心翼翼的摇了摇,面上撒娇的意思不言而喻。

    到底没下得去手。

    当夜,重华宫中少年压抑的哭喊声未曾断过,直到人定时分才渐渐安静下来。小孩伏在床上臀上腿上青紫一片,三指宽的板痕交叠着,皮肉肿胀着似乎再挨一下便要破裂渗出血来,哭的通红的眼角蹭在苏绣的软枕上,抽抽噎噎的服软松了口,不再提这荒唐的要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