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历了那一场怪事,徐寒柯也不打算上山去找柳盛了,转而决定跟着重六一起回客栈。

    一路徐徐而行,重六渐渐想起身旁这人的身份,有点后悔之前自己不小心把真实态度显露出来了。好在徐寒柯没跟他计较,反而语调轻快地跟他闲聊着。

    “你们天梁城离这紫鹿山这么近,风水宝地,一定十分太平吧?”中午的热气上来了,徐寒柯拿出扇子缓缓摇着。

    “也说不上,这儿跟别的地方也没多少区别。不过我来的时间也不长。”重六说着,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徐寒柯,犹豫了一下便问道,“客官,你是不是我们昭宁路的宪司老爷啊?”

    徐寒柯毫不意外,也没有否认,大大方方温文尔雅地微微一颔首,“正是区区,小哥是怎么知道的?”

    “我们掌柜说的。他见多识广,什么都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徐寒柯似乎来了兴致,透亮的眼睛愈发熠熠,“他还和你说什么了?”

    重六试探着说,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,只是让我小心说话。不过您身份既然这么尊贵,为什么单枪匹马的跑到我们那小破客栈住着?官府不是会招待的更周到吗?”

    徐寒柯皱了皱脸,“住在官府安排的地方,被那么多人盯着一言一行,太累了。你们客栈挺清净,茶也好饭也好,比他们招待的强多了。”

    “哦……”重六假装自己不知道徐寒柯来天梁城的意图,“您也是来看传度法会的吗?难道您也喜欢柒曜真人?”

    徐寒柯摇摇头,“当然不是,我是来查案子的。忠王忽然过世这件事,你应该知道吧?”

    重六万万没想到,徐寒柯回答的这么爽快。

    这样的事可以这么随随便便告诉他这个近乎陌生人的小跑堂吗?

    看重六瞪大眼睛望着他,徐寒柯愈发兴致盎然,“要说这忠王死的,可真的是奇怪啊。我一介书生,日日读圣贤书,本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。但查验了忠王的遗体之后,也不得不……有点信了。”

    重六额头冒汗,这宪司大条到这种程度吗?为什么主动跟他交代这么多消息?他甚至都没有提过忠王啊?

    这人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?

    徐寒柯瞥了他一眼,神秘兮兮地问,“你想不想知道,名满天下的贤王,官家古代某一时期对皇帝的敬称最喜爱的天之骄子,未来太子一位最炙手可热的人选,怎么会突然就死了还被草草下葬吗?”

    重六不知道徐寒柯到底葫芦里买的什么药,但他既然愿说,自己没道理客气啊。于是他连连点头,彷如小鸡吃米。

    于是解下来下山的漫长路途中,徐寒柯把无数令人瞠目结舌的内幕消息徐徐道来,听得重六嘴巴越长越大,最后简直能吞下鸡蛋。

    忠王是当今皇帝的四子——秦洋,他的生母是皇帝曾经万分宠爱的淑妃。淑妃在圣宠正隆的时候得急病薨逝,皇帝大恸三日,水米未进,吓得整个宫廷中人怏怏不安,恐怕皇帝竟会因为过于悲痛而伤了圣体。停灵七日后,淑妃被以皇贵妃之礼下葬,皇帝曾对近臣说:淑妃乃他一生挚爱。

    而作为淑妃唯一留下的子嗣,当时才八岁的秦洋便立刻成了皇帝最宠爱的孩子。这份宠爱随着年深日久稍有褪色,却依旧远胜于其他诸多皇子。秦洋在人前显得性情柔顺,很会体察圣意,但实际上心机深不可测。他心向太子之位,与大皇子和三皇子争斗多年,就算是大皇子与三皇子联手也未能将他从圣宠隆恩中拉下来,反而被忠王找到“戕害手足”的证据,令三皇子被削了王爵,幽居行宫中大门都不让出,不出一个月后忽然得急病去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