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嗫嚅着想说什么,那枝梅花已然插入他发中,沈雁秋赞道:“我徒儿容貌可真俊美,若去江湖走上一圈,少不得夺了各派女弟子的芳心。师父不愿带你外出游历,不还是怕你惹下一堆孽缘,给我沈家添麻烦。”

    谢星河恼她将他与旁人打趣,闷声道:“我素来不会多看旁人一眼,又怎么会有师父口中所说的孽缘。”

    沈雁秋道:“我途中遇见几个峨嵋派弟子,个个与你年纪相仿,美丽动人,等再过一两年,你便上峨眉山走访,看看……”

    谢星河打断她的话:“我谁都不喜欢。”他目中似涌动什么,竟让沈雁秋觉得和江停云眼神有诸多相似。谢星河将梅花取下,在手上摆弄。:“可惜糟蹋了这花。”

    沈雁秋看出他心情陡然不佳,不再多说什么。晚些时候一同用了膳,谢星河便回屋里。小黑又在角落里乱叫,往时他会过去和小黑一同玩耍说话,此刻却觉它声音尤为刺耳,更烦躁不安,偏偏不知自己烦什么,左右无甚睡意,索性出府四处逛逛。

    谢星河很少见夜晚笙歌鼎沸的金陵城,河堤上结了层薄冰,对岸排排屋宇兰膏明烛,华灯璀璨,纷华糜丽的光景看的人眼花缭乱。

    他撑着纸伞一人独自前行,行至小摊前飘来阵阵醇厚酒香,卖酒的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,满脸皱纹,话却说得颇为利索,他说这是猴儿酒,千金难买,今日和谢星河相识有缘,愿以十两出售。

    谢星河又不是七八岁的孩童,怎会不知猴儿酒是杜撰出来的东西,他见老头在寒冬卖酒,心生恻隐,便花十两银子买这一小坛猴儿酒,自己寻一处桌椅坐下。

    他从没喝过酒,想看看猴儿酒究竟是老头用何物充数,便打开酒坛微微抿一口,口中全是浓烈的果香,酸酸甜甜,再有淡淡的酒香甘甜,他禁不住又喝一口。

    老头回头看他一眼,道:“公子,此酒后劲大,若是酒量不好,非醉的不省人事不可。”

    谢星河闻言放下酒坛,倚着后墙看街上行人来来往往,一对父子从他面前经过,男孩被父亲抱在怀里,手中高举糖人,时不时的舔上一口,吃的满嘴黏糊,那父亲撑着纸伞,不让雪落在男孩身上。

    以前调皮惹祸时,爹会罚他抄写二十遍道德经,他那时心有怨气,故意把字写的歪歪扭扭,爹既不生气,也不责骂他,会握着他的手,一笔一划的教他。

    他眼里蒙上酸意,不敢再看那对父子,拿起猴儿酒猛喝几口,呛得他咳嗽不止。

    他垂头走入拥挤的人群,路边耀眼的灯光刺的生疼,脚下一个踉跄,不知撞到了谁,他低声道一句对不起,手臂猛然被拽住,他回头看去,一个穿着华服的男子瞪着他,不悦道:“你没长眼睛?好好的路不走,非要撞到我身上?”

    谢星河看不惯他横眉立目的表情,他自知理亏,便又说一声对不起。男子仍不依不饶,用力推他一把,他酒劲上来,眼前晕眩,一下站立不稳,撞到后面的摊上,首饰器物哐啷碎一地,他跌坐在地上,摊主也对他怒目横视,周围一圈人围上来对他指指点点。

    “这是哪家公子,怎么这么狼狈。”

    “好像是沈家庄主的弟子。”

    “沈家庄主那么厉害,怎么会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?”

    “谁知道他使了什么法子爬上这个位置,前阵子不是还说他和沈雁秋有苟且之事吗?”

    谢星河听得恼火,指着那人道:“闭嘴。”他欲爬起来,手却使不上一点力气,那华服男子站在身前,对着他肩头猛踢一脚,轻蔑道:“你便是谢星河?凭你也配和沈庄主并肩而立?”

    男子蹲下来,捏住他的脖子,冷道:“说,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?不然沈庄主不可能会收你为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