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和尚继续出卦摊,寒川要去族中理事。

    叶青臣一早便跑了来,缠着寒川带他一起。

    叶坤膝下只有阿莫这么一个儿子,水西君长的位置迟早要传给他,寒川受叶氏一族养育之恩,在此事上从未生出过一些庸人自扰的想法,因此叶坤年前和他商量,希望他有空也教一教阿莫做事的时候,寒川答应得毫不犹豫。

    叶青臣要跟着,寒川便默许了他跟着当累赘。

    寒川不住宣慰府,但宣慰府衙门的议事厅永远有他的位置,他明面上领的职位,是水西宣慰府的督卫副统领——正统领是寒川和叶青臣的武学师父蒙昆,这个保卫了水西叶氏几十年的老统领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,还留在这个位置上,纯粹是怕寒川年轻,压不住人,给他保驾护航的。

    寒川明面上的官职不高,但很重要。君长叶坤为了显示对这个养子的器重,将水西日常操练布防的重任交给了寒川,又着蒙昆老统领手把手地教,这是几乎把水西最锋利的刀刃和最坚硬的盾牌同时交到了寒川手上,没有利刃和护盾,水西不堪一击,因此要交付给最信任的人——叶坤思来想去,选中了寒川。

    寒川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,他从十五岁领布防事,每一件都做得严格缜密,蒙昆对这个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分外满意,每天嚷嚷着自己可以告老了。

    这一日,寒川带着叶青臣进了宣慰府,照常处理了几件事。

    叶青臣这孩子心性不坏,但年纪太小,暂时有点儿少年人惯有的烂泥扶不上墙,听到寒川日复一日处理地都是老一套,已经有点儿烦了。

    他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,没听出新鲜的,好歹忍到等到回事儿的人领了吩咐出去,这才从座位上溜到寒川身边。

    “寒川大哥,刚才阿母院里的嬷嬷来跟我说,永宁来的那个姐姐已经过去了,她怎么姓秦,她爹不是卫舒特吗?”

    寒川提笔批注,行云流水的一笔行书,很有名士风流的风骨,头也不抬,没理他。

    叶青臣自幼在寒川身后当跟屁虫,对于烦人一途早就专精了,寒川不搭理他,他也没觉得尴尬:“大哥你真不过去看吗?我以前担心永宁来的人配不上你,现在我不担心了,阿母肯定要问你的想法,如果你点头,我就有嫂子了。”

    寒川写完最后一笔,拿起簿子来看了一眼,确认无误,合上放到一边,拿叶青臣当个那啥,放了。

    叶青臣看他全然不上心的样子,扁了扁嘴,自己替他愁上了:“你说这秦姐姐要不是永宁卫氏的女儿可多好……哎……也不是,她要不是卫舒特的女儿,她也到不了水西来,幸好她长得不像卫舒特——这世间就没有两全的事,真是。”

    寒川被他唠叨得笔下都写错了,顿了一下,墨汁把纸面染成了个黑疙瘩。

    寒川把纸团了扔掉,另起了一张:“道继师父说你字写的没体,让我盯着你临一百幅字帖——你要是没别的事儿干,现在就开始。”

    叶青臣这小鬼诗书不晓,全不如寒川当年读书习武时那般有毅力又自觉,闻言垮了一张脸,正准备开溜,寒川随手一翻,已经甩了字帖过来——议事厅里有这玩意儿,全是给他预备的。

    叶青臣不情不愿,正准备找个理由躲过去,巧的是想睡觉就有人给递枕头,一个十七、八岁的少年进了议事厅。

    少年名叫蒙放,是老统领蒙昆的小儿子,蒙统领本想让小儿子跟着寒川,也不必有职有位,就这么单纯在他身边锻炼几年,但是寒川看这孩子不错,有胆有谋,报了叶坤,让这孩子领了内城巡防队的职务,这孩子果然不负期望,干的有声有色。

    蒙放进门先行礼:“公子,少主,我来请示一下三朵祭当夜巡视布防的事——章程我按照往年惯例提交上来了,公子看看有什么不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