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化漫谈>都市青春>死去的道侣回来了 > 第七章 魔门余孽逞威风
    裴旭尧以各色妖兽煌煌威势开路,带领数十精锐魔修登门那天,藏剑峰顶云幕翻涌,万剑冢剑鸣震天,赤翎剑也不由自主地嗡鸣。看着天上翻腾的雷云,听着耳边兴奋的剑鸣,祁天童也不由感叹,果然是天生剑骨,百岁便进阶元婴的妖孽青年。而在正殿的俞珞寒,感慨却没有那么轻松了,一向沉稳有度的他此刻面色冷峻,青霜剑也在震动不休——不是为着臣服,却是因着愤怒。

    “是我听错了还是裴教主疯魔了?延续百年之约的条件是求娶我故去师尊的道侣?天下何曾有如此荒唐之事!你置我玄星剑宗于何地?古时送出公主和亲的六国么?我敬你是魔门魁首,但若是如此不知所谓,今日宋某便当你是来下战帖的。”

    而被横眉冷对的青年一身玄衣,五官浓丽,斜飞入鬓的眉眼带着天生的桀骜不驯之意。他摸了摸手上的储物戒指,不紧不慢开口道:“俞道友莫要生气,你未曾听错,我只有这一个条件。在回绝之前,也请道友想想,我能代表南疆万千妖魔,一言镇之,你又是否能代表中州和北地所有道门的意志?”

    他也不看俞珞寒越发铁青的脸色,手指翻转间亮出一把镶嵌七彩宝石,雕工精美绝伦的匕首,以指尖慢条斯理擦拭着锋刃:“你俞珞寒修的不是有情道吗?你师傅不是教你爱苍生爱人间么?一人之力可使万千生灵免于血祭,这不应是很容易的选择?我知你修为高我一个小境界,你也知我天生剑骨可越阶而战,但我们是否真的要走到这一步?”说话间,剑尖虹彩闪动,殿外蛰伏的妖兽也纷纷抬首,发生了几声威胁的嘶吼。

    “我竟不知,自己重要如斯。裴小教主,究竟是图我这个人,还是图与我结契能羞辱道门?”突兀的声音来自祁天童,依旧粗布打扮的高大男人,无视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,自顾自走了进来并坐下,一脸坦然转向面露异色的裴旭尧。闻得“小教主”这似有深意的称呼,裴旭尧也不动怒,只挑眉笑了笑,眼中邪气更甚:“自然是图你这个人。至于我小不小,你日后便可知道。”

    眼角余光瞥得俞珞寒掌下的茶几已经出现凹下的指痕,裴旭尧笑意加深,接着道:“既然你们二人都在,有些可以算是秘辛但现下也无妨公开之事,我便一同告知一二。赤凛剑尊与家父曾达成百年之约,世人皆道是因剑尊战力盖压,然我太初离合教辖下妖魔万千,因离合印皆可如臂驱使,若真有心,何尝不可一战?”

    似是想到了什么,青年的笑容显出讥讽之意:“宋凛君也深知个人战力必有穷时,便与家父做了一个交易,取下天生剑骨让家父可以救下家中独子,也就是区区在下。世人皆知我是人魔混血,实际我身上更有教内传承,独一无二的太初魔神之血,这并不是我这身子骨可以承受的,剑骨稳住了我的身躯,也留下了我的性命。”

    “本是一个公平交易,我承认家父别有所图,但赤凛剑尊亦不如世人所想伟光正直。家父与我都没想到,随着我的成长,附着剑骨之上的宋凛君地魂,竟慢慢复苏。这让剑骨成了双刃剑,一方面助我修行一日千里,另一方面也留下了夺舍的危机。本来此事该另有解法,但伴随家父归去太初怀抱,我只能退而求其次。祁先生你莫怪我出言直接,你便是我的解法。”

    原来爽灵竟是在裴旭尧身上。怪不得千年难遇的剑骨能在南疆再现,怪不得这玄天榜榜眼进阶速度如此妖孽,亦怪不得赤翎剑亦生出莫名感应,驱使他走这一遭……他的道侣,好一个为玄门计深远,好一个舍己身存大义。通玄大陆人族飞升无望,剑骨对元婴后期已是助力有限,结合他后来去玄幽之渊试图封印大劫之举,在剑骨埋下爽灵,倒也是不难理解了。

    “若是我不愿,要与你战这一场,分个高下,乃至决个生死呢?”俞珞寒带着冰渣子般的声音插了进来。“俞道友想来对我教掌控教众的离合印并不了解。”摸了摸额头,指着显化而出的诡异纹路,裴旭尧笑意不减,随意道:“俞峰主未必不能杀我,但若我身死,一是魔神之血可能复苏,二是离合印崩溃后,万千妖魔都将失控,人族的血祭盛宴,便不能避免了。”

    “其实我是无所谓的。家父裴景知,世人皆知他背叛人族,却不知其卧薪藏胆,只为封印太初离合教内供奉的魔神之血,而我便是那封印容器。世人皆道太初离合教要血祭人族好为始祖赎罪,却不知若是无这魔神之血作为牵引,哪怕大陆人族被屠戮殆尽,太初魔神亦是无法循着指引归来的。“

    缓缓道出教内秘辛的裴旭尧看了看若有所思的两人,继续又道:“你们应该也猜到了。宋凛君想必也知晓家父谋算,故以剑骨相赠。一个是道义崇高,一个是深明大义,这其中只有我母亲和我作为棋子,懵然不知。家父此前已经因家母之命咒,两人双双归去,恩怨已了。而我对人族没有感情,对魔族也不在意。所以,都可以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太知晓为何我会是你的解法。但不管如何,这估摸着也是你对宋凛君的报复?在我看来,任何以自己为筹码的复仇,都十分愚蠢。但你这次不仅祭出了自己,还祭出了万千生灵为筹,高明了些许。但,若是我不愿意呢?”

    俞珞寒闻得此言,也是神色一震地望向老神在在的祁天童。分明也是第一次听说此等秘辛,祁天童的表情却殊为镇定,甚至伸手虚空描了描裴旭尧额头上的印记,似是有几分好奇。“所以,被称为人族救世主的赤凛剑尊,他的道侣,对爱人的事业实际并不支持?甚至不在乎其他人族的死活?”

    似是想到了什么,裴旭尧笑容真切了几分,邪肆的眉眼舒展开来,竟有几分爽朗青年的样子。“那你一定很辛苦吧。你的道侣爱世间苍生,那些他并不认识的人族众都胜于爱你。讽刺却是,不过百年,众生却多已淡忘他的名字,只有你这未亡人,还独守藏剑峰。守着他的剑,甚至等着可能虚幻无比的来世相逢。”

    说罢径直闪电伸出手抓住了男人的手指,牵引着摸上了自己的额头,低声道:“这里面封印了太初魔神的一滴魔血,也附着你道侣的剑骨和地魂,他们都与我融为了一体。这个印记便是太初离合教的离合印,若你不在乎人族的劫难,从这里戳进去,印记损毁,妖魔癫狂,人族若有血勇一战,未尝不可。”

    裴旭尧边说边偏了偏头,躲过了俞珞寒指尖冒出的冰棱,却依然抓着男人的手。男人用了巧劲随意抽回手,看了青年好一会儿,目光幽然莫测,半晌后才缓声道:“我与你无冤无仇,我没有杀你的理由。我双亲早逝,亲缘断绝,修习禁术,母族离弃,被逼穿越无尽海来到中州。我所爱之人最爱的是他的大义,临死前的算计都不忘了把我作为筹码。“

    裴旭尧一愣,似是没想到祁天童有这般过往,而俞珞寒眼中则浮现痛色,似是不忍卒听。“所以,我并非完全不能理解你的仇恨。但我活了四百年,不敢说是你的前辈,只有些东西,可能想得比你透彻,尤其关于所谓的对错及爱憎。你看起来如此漫不经心,好像生死都不挂心,但在我看来,现下的自毁倾向,何尝不是一种执着?”

    伸手碰了碰那有些滚烫的印记,祁天童表情淡漠,语气却轻缓了几分:“我此前见过了凛君转世的天魂和人魂,他们现下都很好。如今你也来了,我遗憾之事,也越发少了。正好眼下寿元也只剩不过百年,东域的无尽海,西端的玄幽之渊,中州古都,北地山脉我都去过,这次便去南疆看看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天童大哥!你不必……我……宗门……”俞珞寒情急出声,但眼见男人脸色的淡然,却又咽下了嘴边的话语,只留满眼的苦涩。“曲星珩正在闭关,我会带上尹司钦。不必忧心,我就是去看看,赤翎剑还在这里,你也还在这里,我会回来的。”俞珞寒先是一怔,继而眉头一皱,似是想到了什么,一番欲言又止,却最终选择低头称是。

    曲星珩?尹司钦?结合男人之前所言,他们是宋凛君的天魂和人魂?看来赤凛剑尊的后手,不止一处啊……临行前,在祁天童回居室收拾的当口,裴旭尧单独找到了俞珞寒。“宋凛君在你身上烙下了一缕元神,我以秘术观之,元神正缓慢复苏,他这是早就计划好要对你夺舍呢。我啊,最是见不得此等阴损算计,若是你想去除这缕元神,我倒是可助你一臂之力。”